对方是真的將修士这条路走到了极致。
“......
沈仪注视著前方那逃遁的身影,隨即从容不迫的抬起了手掌,淡然道:“斩。”
隨著话音落下,金身法相中的九条脉络条然腾空而起,犹如粗大的树根,猛地扎入了那条时间长河当中。
滚盪的大河瞬间被撕扯开来,只余那具白骨佛身惊惧回眸。
天地五行,阴阳生灭,九条脉络共同组成了一个牢笼,將其镇压其中。
下一刻,这牢笼中传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咆哮。
“吼一一正神们本能的移开的目光,这九大脉络任意挑出一条,对於修士而言都是致命的折磨,更何况是九者齐聚。
且不说那水火之灾,单论在阴阳紊乱的生死中反覆沉沦,多存活一息,都能让人神魂崩溃。
这玉骨天地难摧,也仅仅只是难摧而已,遇上了真正的天地,还不如被一刀抹了脖子来得痛快。
“未来我给你未来—”
如今能救他的,也只剩下时间长河重聚,助其重归超脱了。
未来佛的心神微跳,眼中泛起几分凶光。
这孽畜,死到临头了,竟还敢挑拨自己与陛下的关係!
他確实肉眼凡胎,不似这两位超脱一样能洞察天数,但最基本的帐还是算得明白的。
若是两教胜了,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有名无实的边缘教主。
但要是玉帝路身超脱,为了制衡三清,同样会赐予自己超脱,虽说这个超脱受人钳制,略显得有些不自在,但拥有的伟力却是实打实的。
待到那时,儘管从原本的两分天下变成了三方共治,但自己是实打实的成为了灵山佛祖,两者岂能相提並论。
况且,这一切权衡都是建立在两教有机会胜的前提下。
但未来佛与后土娘娘的看法相似,从玉帝凑齐三身,处於不败之地为止,两教取胜的概率就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,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。
这也是他为何会果断出面的原因。
“住口,你一介仙庭钦犯,仍敢妖言惑眾,还不束手伏诛!”
念及此处,未来佛一声厉斥,便是断绝了现世佛祖的最后期望在水火雷霆之间,那玉骨焦黑,在水面起伏不定,骨骼被渐渐腐蚀消融,绝望的看著天际,待到连哀豪声都微弱到难以听闻时,那空洞眼眶中的金火终於是悄然熄灭。
九条脉络重新回到金身法相体內。
就在未来佛前踏一步,准备恭贺陛下诛灭妖邪的时候,他却浑身微颤了一下。
只见变化仍未停止。
金身法相与那漆黑巨佛的身躯都在迅速缩小,就这么沉默立在了白衣青年的身后,两者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。
在眾目下,三道身影缓缓重合。
青年飘然而落,盘膝坐下。
至此,未来佛的呼吸骤止。
藉助与现世佛祖的一场斗法,对方竟是提前熟悉了三身,加速了超脱的到来。
噗通!
未来佛再无迟疑,乾脆利落的跪在了地上,朝著远处的身影虔诚拜下。
沈仪略微抬眸,弹指间,天上残破的时间长河便是重新匯聚起来。
见状,未来佛面露狂喜。
对方居然真的就这般毫无条件的完成了先前的承诺。
“臣!谢陛下恩赏!”
他嗓音近乎嘶哑,道出了迄今为止最真诚的的一句拜谢,隨即纵身一跃,朝著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落下。
隨著河水翻腾,代表著未来的那截时间长河重归,一座无色莲台开始重聚。
未来佛高坐莲台上,双掌平摊於膝,一团浓郁的佛光將他的身躯笼罩。
在荡漾佛光的映衬下,他头顶的肉暨擂的更高,耳垂也更长了些,整张面容渐渐变得平和慈悲,大红袈裟自长河中涌出,轻飘飘的披在了他宽厚的身上,仿佛宣告著前一世的落幕。
未来,终於来了!
“恭喜如来佛祖。”
后土娘娘从地上站起,朝著莲台看去,虽口中说著道贺之词,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喜怒。
她倒不是嫉妒对方能够超脱,毕竟如来佛祖的出面,確实化解了一个大危机。
娘娘只是觉得沈仪的大业中,混进来一个私心太重的投机之辈,总归是有些遗憾。
如果没猜错的话,这位佛祖已经在琢磨著怎么在人间打造他的灵山乐土了。
“托陛下洪福罢了。”
如来佛祖睁开眼眸,著一缕笑意俯瞰而去。
哪怕体內涌动的伟力,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,但他仍旧没有因此得意忘形。
既然玉帝能让自己坐上这方莲台,那隨时也能收走这方莲台。
只不过身为超脱,总归是对方的左膀右臂,该有的权柄自然不必多虑。
想罢,他高坐莲台上,微微俯身,再次朝著远处的青年行了一礼:“恭贺陛下得以超脱。”
三身化作一体,沈仪静静回望而去,唇角稍稍扬起。
面对著这笑容,如来佛祖忽然证了一下。
同样是身超脱,对方却未曾掀起丝毫波澜,远不如自己掌握时间长河时的气派。
但不知为何,两人分明处於同境,他却完全看不穿玉帝的深浅,犹如在凝望一潭漆黑的深渊。
难道超脱之间亦有高下之分?
还是说本就如此。
如来佛祖首次踏入这个境界,並没有类似的经验,沉吟许久后,还是无法做出判断。
他眼中掠过一丝忌惮,脸上却始终维持著恭敬的笑意。
“不知陛下接下来是何打算?”
“呼。
沈仪收回目光,看向了远方。
原来后土娘娘猜测的道途,並非是超脱的路。
当三身合一以后,他终於看清了一切,却仍旧没有走完这条路。
当然,距离终点也不远了,只需再迈出一步便是。
只是在迈出这一步前,要先替人皇把那件事情办完。
青年长舒一口气,缓声道:“登天。”